三星堆遗址考古发掘现场8号“祭祀坑”拍摄的青铜“神坛”局部 新华社发
三星堆遗址新一轮发掘惊喜不断。8号祭祀坑内最新出土的青铜神坛让人眼前一亮,令人惊叹的是,神坛上的青铜人像与之前在金沙遗址出土的青铜立人像如出一辙。
专家认为,金沙遗址通常被认为是继三星堆之后,古蜀王国在成都平原兴起的又一个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金沙文化与三星堆文化存在显著的文化演变、吸纳与融合的态势。青铜神坛也可证明两者之间传承与发展的关系。
三星堆遗址青铜神坛高约85厘米,宽约50厘米。它的最底部是一个高约30厘米的三层台基,第二层可见勾云形纹饰,第三层则是镂空花纹。台基之上形成一个平台,地面铺满花纹。平台一角,有双手虚握的跪坐小人脸朝外侧;平台一面的中央,另有青铜小人双手朝下、五指伸开,呈舞蹈状,看向这个神坛,古蜀人的祭祀场面更加鲜活。能发现的是,三星堆神坛上的青铜人与金沙遗址出土的青铜立人像高度相似。
成都金沙遗址博物馆副馆长王方解释道,商周青铜器,是中国青铜时代的代表,是我国古代社会文明的重要标志,是国家政权和权力的象征。在中原地区,商周王朝已有了整套的青铜礼器制度,以此来体现封建社会森严的等级制度。金沙遗址曾出土了一件头戴太阳帽的小青铜立人像。这件青铜立人像为圆雕状,由上下相连的立人和插件两部分组成,通高19.6厘米。专家们推测当初该铜立人像可能插在某一木质的基座上。
王方介绍说,通过对金沙遗址的部分铜器进行合金成分和铅同位素的分析,表明铅锡青铜是金沙铜器中的主要材质类型。铅作为主要合金成分在金沙遗址中使用较多。从已测试的铜器看,存在两种成分,一种为密西西比型异常铅,一种为普通铅,密西西比异常铅属于地球化学上十分罕见的高放射成因铅。
值得注意的是,在比金沙遗址稍早的广汉三星堆遗址中,这种高放射成因铅也存在,且“金沙铜器中绝大部分具有地方青铜文明特色的戈形器、圆角方孔形器、璧形器以及一半以上的像生类和装饰类器物含有与三星堆青铜器铅同位素组成完全一致的高放射成因铅”。
此外,金沙遗址中还出现了部分含普通铅的器物,而在三星堆遗址出土器物中则完全没有出现普通铅的铅同位素数据。
王方指出,这一结果表明金沙时期一方面虽然仍主要延续利用三星堆时期的矿产源区,但同时也开始多方探求新的矿产源区。
在已测试的金沙遗址四件铜容器中还有3件合金成分与铅同位素组成与中原商代晚期至西周早期的青铜礼器一致,而这种组成特征在三星堆铜器中并未发现,表明其来历可能与三星堆青铜礼器的情形有别,从以上情况可以看出金沙铜器金属产地源区具有多源性。
金沙遗址小青铜立人像与三星堆神坛铜人所表现的内容应当是一致的,都是神情肃然地站在高高的地方,似乎正主持着一个神圣而重要的仪式。对于铜立人像所表现的人物的身份,学术界有大巫师、蜀王或大巫师兼蜀王等多种说法,无论是哪一种,立人像所代表的应当是执掌宗教权力或行政权力的古族或古国的上层贵族。
王方介绍说,金沙小铜立人头上戴的插有旋转的弧形芒状饰的涡形帽圈,应当象征着光芒四射的太阳,这一造型与金沙遗址中出土的“太阳神鸟”金饰相似,所不同的是,“太阳神鸟”金饰的太阳为十二芒,呈顺时针旋转,而小铜立人的帽圈为十三芒,呈反时针旋转。“太阳的光芒本是不可数的,金沙遗址这两件太阳象征物的光芒数量可能并没有更深层的含义,当然也不排除金饰件的十二道光芒象征一年的十二个月或每天的十二个时辰的可能性,如果是这样的话,铜立人帽圈的十三道光芒会不会是对闰月的一种暗喻呢?”她提出,日出日落,昼夜变化,四季更替,使远古人类直接感受到了太阳的强大力量,因此对太阳的信奉成为最直接和最原始的崇拜。
在三星堆遗址出土了太多与太阳崇拜有关的物件,金沙遗址中也出土了“太阳神鸟”金饰和头戴太阳帽的小青铜立人像。头罩太阳光环,手持献祭之物,站在高处的小铜立人,俨如一个光明的使者,或太阳神化身的形象出现在祭祀活动中,他明显地区别于那些跪坐的石人。
王方表示,青铜立人的发现,从一个侧面揭示了三星堆遗址与金沙遗址的密切关系,反映出了两地都有着共同的原始宗教信仰和类似的仪式规范。从艺术的角度来看,青铜圆雕作品人物表情丰富,造型上静中有动,虚实结合,充分表现了古蜀青铜雕塑工艺技术已逐渐地成熟与发展,因而对于中国雕塑史的研究具有重要的价值。(记者 王嘉
随着三星堆遗址第二轮发掘的进行,通过央视直播,越来越多的重量级器物慢慢显露出来,以三星堆及金沙为代表的古蜀文明成为关注的焦点。
“广汉三星堆遗址以及金沙遗址的重大考古发现,让我们了解到古蜀文明的特质所在。”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著名考古学家王仁湘认为,三星堆遗址大量金、铜、玉、石、骨牙类文物遗存,承载着丰富的文化信息。考古发现大量形体高大、威严神圣、地域特色浓郁的精美文物,再现了四川先民独特的生存意象与奇幻瑰丽的心灵世界,也体现出古蜀人非凡的艺术想象力与惊人的创造力。
王仁湘研究古蜀文明多年,出版有多本专著,在他自己的微信公众号“器晤”上专门有个栏目“巴蜀文明系列”,收录的多是有关古蜀文明,尤其是三星堆与金沙的研究文章。“每一次来看到满坑的器物,都觉得很惊奇很震撼,有一些器物已经清晰展现出来,有一些还没有完全露出真容,感觉每一件都值得细细看。在许多不起眼的泥土中,其实都蕴含着丰富的信息。”王仁湘提出,古蜀人的艺术想象力并不仅仅存在于口口相传的神话中,更创作有大量真切的艺术品,让你看得见、触得着、听得见,直达你的心灵深处,与你产生共鸣。“我认为三星堆祭祀坑埋藏的是古蜀时代智慧的结晶,那都是古蜀时代独特而精彩的文创作品,是记录一个地区一个时代思想的文化遗产。”王仁湘表示,三星堆出土的文物其实就是一幅古蜀人的信仰、崇拜和想象的立体画卷。(记者 王嘉)